第十章
钢琴房中燃着炉火,Sam在门口犹豫了一下,橘黄色的火光反射在长窗玻璃上,在木墙上跳跃,可房间里比走廊中更加冷。
那个年轻人就坐在钢琴前。
“你好,”他在Sam走进来的时候抬起头打招呼,没停下弹奏,轻快而活力十足的音乐声充满了房间;好像不止是从钢琴中发出的声音,而是四周各处似的。
Sam放低他的枪,“嗨,Nate对吧?”
那个年轻人微笑着,手指在琴键上舞动,“那得看问的人是谁了?”
Sam往里面走了几步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嗨,你是鬼吗?就算他知道Nate是鬼魂,还是很难说出口;隐约围绕着他奇怪的空气,有不太完整的感觉。那个,我听说这里有邪恶的恶灵在四处作恶,你知道吗?
“你在这里很久了吧?”他终于开口,可立时觉得自己跟傻瓜似的,那是什么烂问题啊,那小孩Haley Joel brat(电影灵异第六感)至少有一件事是对的:就是大部分鬼魂都不知道自己是鬼魂。“在这间旅店工作,”他笨拙的加了一句。
“时不时吧,”Nate说,“我不喜欢冬天。”
“这样,我们……我们被暴风需困在这里了,”Sam回应。他谨慎的往前挪了几步,到钢琴附近的一张沙发边上。
“怪罪天气总是没错。”Nate停止弹奏,在琴凳上转过来,手轻巧的放在琴键上。Sam注意到他身后的窗玻璃完全没有反射他的身影,而琴键在他的触碰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但他仍旧挂着友善的微笑。“最终都没有区别,那个季节依旧是那个季节。”Nate向壁炉那边点点头。
Sam抬头看那张挂在上方的画,向前走了几步读下面那行小字,幻夏山脉。“这种天气我们看不到山脉,”他对Nate说,山谷中耸立着雄伟的锯齿状山峰,“Ethan画的,是……”
他转向Nate,心脏几乎跃出喉咙,Nate现在随意的靠在钢琴旁,就跟Sam在楼上看到的那副图中一模一样。鬼魂,Sam严厉的在心中提醒自己,牢牢记住。可他觉得糊里糊涂睡意昏沉,一个又一个的思路在他能抓住前就溜走。
Sam清清喉咙,“这是Ethan的作品之一,是吗?”
“他总是称之为牢笼,”Nate说,目光越过Sam投向那幅画,“树木、鲜花,岩石、天空,不过是牢笼罢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Sam皱起眉,试着集中精神,“有东西把你束缚在这吗?”
Nate目光转向Sam并对他眨眨眼,“我也许可以多留一会,如果你礼貌的要求的话。”
Sam摇摇头,被逗乐了,“都这么多年了,你为什么还待在这,这家旅店?”
“有这样令人愉快的陪伴,我为什么想离开?”
“但是有东西阻止你离开,”Sam觉得很沮丧,和一只鬼魂交谈的困难在于,Sam不确定Nate到底是真的在回答他的问题,或者这只是他往日生活那些交流的回音。
“可总是有别的东西不是吗?”Nate问,“那就是我们的生活,琴键上不停跳舞的木偶。”
“这还有跟你一样的存在吗?”
Nate大笑着挑起他的眉毛,“那应该不太容易让你惊讶,这是一个恋爱自由和解放的年代。”
“我是说,跟你一样在这里待了很久的存在。”
“笼子里的老鼠,”Nate轻快的挥舞他的手,“美丽、广阔的笼子。”
“我不明白。”
“等到pied piper(指诱拐者,见德国传说花衣魔笛手)来带领我们——”Nate声音断了,顷刻间他坐在了琴凳上,双手在琴键上盘旋,他的微笑消失无踪,表情越来越严峻。
“怎么了?”Sam紧张的环视四周。
Nate又开始弹奏起来,跟之前弹的音乐不同,响亮、急速而尖锐,Sam脖颈的发丝被其高音震得扬起。
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Sam问。
“你难道听不见魔笛吗?”Nate连头都没有抬。
“谁?你听见谁了?”
Nate没有回到他,只是弹奏声越来越高昂,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实体化了,他在开始消隐,他的脸在迅速变暗。Sam往后退并举起短枪。
火焰瞬间爆出炫目的白光,然后消失。壁炉恢复黑暗,琴凳上空荡荡的,房间中一片沉寂。
Sam走进门厅扭开手电筒,它闪了闪就熄灭了,他身体原地转了个圈,在黑暗中窥视,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,四周静悄悄;除了投入钢琴室的黯淡光线,没有其他的光亮。他向前厅走了几步,那也没有别的东西,然后他转回身。
那游魂就站在他的面前。
苍白、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,一种严酷、疼痛的寒冷困住他。
Sam挥起短枪,并扣动扳机,可那游魂比他更快,它蜿蜒滑向一旁,化成十二小束,随即重整,扑向他,在那股冰寒得像是一堵冰冷的水墙击中他的同时Sam也开了枪。Sam弯下腰,喘息着试图往后退。
然而,不知道什么东西让他稳住,他抬起头,发现走廊中挤满了人。
他们僵硬且寂静,苍白的眼睛和脸庞直愣愣的看着他,男人、女人,年轻、年老,每一张脸都一片毫无表情的空白着,Nate也在里面,静静的一动不动,他直直地看着Sam,却显现不出任何相识的迹象。有个穿白色夹克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,一对挽着对方手臂的年轻夫妇,还有穿细条纹西装的男人,穿着白色长裙手握念珠的女人,还有其他几个人。
这么多人。
Sam想要举起枪,惊呼却被卡在喉中。
他无法动弹。
不,别在这次。
他往下看到他的双手,盯着手电筒和短枪一会,然后将它们抛开。
当他再次抬头,他的头变得无法控制的缓慢,他扫了一眼人群,眼神在一个站在人群后的年轻女子身上停留了一下,她装扮老式,精致的发卷被精心的固定着,修长优雅的手指玩着挂在颈上的一个吊坠。她是这群鬼魂中间唯一一个有表情的。
她的脸上是不可能会错认的愤怒表情。
他向前走了几步。
上帝,不要,求你了,别。
他感到自己正在微笑。
*********
Sam离开后几分钟,门被打开,Dean看过去,抓住身边的短枪,然后困惑的皱起眉头看见Melanie Alvarez走进房间。
“你在这干嘛?”他问。
她瞟了一眼她刚跨过去的盐线说,“这里很安全,不是吗?”
“你应该跟你父母在一起,”Dean说。
“他们以为我跟Nancy在一起,而Nancy以为我跟他们在一起,” Melanie回答说,她弯下身子关上门说,“可他们一直大惊小怪,非常烦人。”
“你们难道就没人能读懂那么简单的指示吗?四处游荡非常危险。”Dean恼怒的瞪着麋鹿问。
“我只出来一小会罢了,” Melanie反驳说,“而且,你弟弟不也是在外面到处游荡?”
“他是专家。”
“什么专家?妈咪说你们认为你们可以干掉鬼魂呢,她不相信你。” Melanie走到另外一张床边捡起几张纸,“这些是什么?”
Dean打了个哈欠揉揉脸,“听到附近有鬼你一点也不惊讶。”
“我早就知道了,”她说,“可没人相信我,你真的能把鬼赶走吗?”
“可以,我们就是干这个的。”Dean说。
“多诡异的工作啊。” ” Melanie俯下身开始翻那本旧日记,“你们就像电视上的那些人吗?”
“差不多,”Dean说,想了一会,本想让那个女孩回去她父母那,可又觉得太冒险,所以改为向她问问题,“关于那鬼魂你知道什么?”
“不太多,”她说,“我只是听到怪声、还有突然变冷这些而已,每个人都知道那些故事,我在网上读过,所以我知道那是鬼魂而不是电气的问题,妈咪说我的想象力过于活跃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止一只鬼?”
“那个啊,” Melanie回答道,“我可看过闪灵,所以不可能只有一只的。”
Dean笑道,“那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。”
Melanie微微一笑,“我也是,至少,曾经是。”她笑容隐退,又看回那本日记,一个折叠的信封掉了出来;她捡起来但没有打开它,“你认为……”
“什么?”
她抬头看着Dean,紧张的咬着嘴唇问,“是不是那鬼杀了Kaufman先生和太太?”
“是的,”Dean小心的瞧了她片刻,叹了口气。她看起来苍白而焦虑,他能看透她普通青少年故作声势的底下隐藏着的惊惧。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强有力,“我们会在它伤害别人前阻止它的,这是我们的工作,而我们非常擅长此道。”
Melanie不那么确定的点点头,然后伴了个鬼脸,“那你打算怎么做,你都没法行走。”
“哎呀,往人家伤口上抹盐,干嘛不呢;”Dean夸张的叹口气,“不论怎么说,我是出脑力的那个,Sam是出体力的那个。”
Melanie露出一点微笑,“我打赌一定是,我还打赌他不……嗨,你看这。”
她打开那个破烂的信封,从里面拿出一条项链,失去光泽的项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灰色金属。
“有字母在上面,”她说,凑到烛光下研究,“A.B和H.B,看起来很年代久远了。”
Dean伸出手说,“给我看看。”
就在她递出项链的那一瞬间,走廊中传来枪声。Melanie丢掉项链跳了起来,“那发生什么事了?”
片刻后又传来第二声枪响。
“是Sam,”Dean坐起来抓过短枪,他听见大厅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。“狗屎!”
“怎么了?” Melanie慢慢的从床边后退,她的眼睛盯着Dean手中的枪,“他向谁开枪?”
“鬼魂,听着,Melanie——”
“你没法用枪射鬼魂!”
“Melanie,听我说,你可以用枪对付鬼魂,”Dean等她看向他,她的眼睛充满恐惧,“我需要你帮我的忙,好吗?”
“什么?”她小心的问。
“打开门。”
“啊?”她吓得尖叫道,“我才不要出去呢!”
“我不是要你——”
走廊中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,好像有人——听起来像是Brooke在说,“Sam,你在干什么?”
Dean呼吸和心脏都似乎在那刻停止了。
“Melanie,”他看着她,“打开门,别走出盐线,伸手推开它就好,然后马上回到这来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没有东西能伤害你的,我保证,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,好吗?”
她咽了口口水,开始向门边走去,这是墙壁因为一个沉重的撞击摇晃了一下,Melanie停住转过头看着Dean,她一脸恳求的样子,让Dean感到无比内疚——看在上帝的份上,她还只是个孩子罢了——可他无视这种内疚。
“打开它,Mel,”他催促道,“打开门然后马上到这来,它没法进来的,我们得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。”
Melanie点点头,她在运动裤上擦擦手心的汗,在看了Dean一眼,然后她飞奔过去猛的拉开了门,立刻像被烧痛一般的跑了回来。
**********
此时的战斗就像在冰冷的水中逆流而上,Sam能感觉到他的四肢,感觉到它们在他抛开枪后就大步沿着走廊往下走。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拿下墙上座灯上的灯泡,摔成几片,尖锐的玻璃深深刺进他的手指,但他却没法松开手。
走廊的鬼魂们自动向两边滑行,为他分开一条路,然后又在他身后集合在一切,它们跟在他的身后,围着他、看着他、等待着似乎不想离他太远。除了那个拿着念珠的女人,没有谁开口;她的声音犹如耳语,一个疯狂的祈祷者念得如此之快,所有都交融成难以理解的词语。
但他无视其中大部分,他——它,体内他无法阻止的怪物——瞥了一眼那卷发女人,一个名字Anna像房间中的老鼠般飞速窜过他的脑海,他移开目光又继续前行。
停下来。
他努力想要阻止每一次前行的脚步,他像是被冻在骨头中的冰块,像是牵线木偶。
不要。
前方打开的门透出火光,Sam听到了声音,有人在呼唤他,可他像是在水下,所有的字都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。他看见门口的剪影,身后是温暖的橘红色火光,可他的眼睛无法聚焦。
是谁——他的喉咙封锁他的嘴巴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字,又有一道门被拉开,又出来一些人,他们在四处走动、谈论,地板上都是晃来晃去的黑影,Keith,他拼命的想说些什么,什么都行,来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,Brooke,在哪——
Sam的头突然象被重击的晕眩,大脑飞速旋转,脑海中出现铺天盖地的不属于他的影像和记忆:沾满血迹的双手、破碎的窗户、被撕坏的衣服,一切都色彩鲜活,他的手指上还能感受到粗糙的质感和温暖的触摸。
有人——Keith,别去,快回来——Sam向前走了一步,感到剧烈的愤怒,不,别伤害他,那不是他的情绪,是那个鬼魂的,但他的血液急速奔走,皮肤一阵恶寒,那冰冷的狂怒穿透了他,他的嘴巴在动——
该死见鬼说谎骗子杂种狗娘养的
——他不能控制那些跑出来的咒骂,不能阻止自己又往前走了三大步——
我要把你爱说谎的舌头从你嘴巴里扯出来
——举起手中的玻璃狠狠的砍了下去。
可Keith敏捷的跳开,而当Sam想要跟过去的时候他跨进了一个火圈,可那什么也没有——盐,他自己的脑海中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,他松了口气——可他体内的鬼魂暴跳如雷——
该死的说谎的婊子不许耻笑我
——鬼魂越来越愤怒越来越大声。
那个拿念珠的女人在不断的祈祷,她已不再是悄声的念而几乎是在尖叫,她苍白的幽灵就站在他的身边,手指不断的数着念珠。
她的声音听似很遥远,空洞的回响着,此外他还能听到其他的那些,都在环绕着他,尾随着他的行动,当他接近盐线时他们都畏缩着,空洞苍白的眼睛盯着他,好像是挂在他身体上的千百根鱼钩,随着他四处拖动。
当他——它——看向那个祈祷着的女人时,那女人没有看他。
他缓慢的转身。
天杀的你干了什——
但他本身的混乱随着他体内的那东西的后缩和止步不前中消失了,恐惧和剧烈的颤抖贯穿了他。它只踌躇了一小会,Sam感觉到它放开了他。它刚才谨慎、犹豫的伸出手,而他却跌跌撞撞的往后绊倒,敏锐的意识到身前的黄色房门和他之后那道坚不可摧的盐线。
他拼命的呼吸,试着发出声音,但阴影再度回到他身上,怒火和冰寒,他尚未说出的字卡在他的喉中。
*******
“帮我站起来。”
“什么?”Melanie呆呆的看着Dean,“你不能——”
“天杀的,帮我站起来!”他喊道。他抓过两把短枪,手撑着床,把一把枪塞到Melanie的手中,自己胡乱搬动他的腿放到床下,一阵疼痛令他几乎晕过去,他咬紧牙关诅咒着,他给自己几秒钟让最痛的那部分过去。
走廊里的人好像都在大喊大叫,声音此起彼伏,一声比一声大。Sam——不是Sam,他纠正自己,只是Sam的声音,Sam的声音在被嘲弄和辱骂,有人试图跟他说话。
“待在房间里!”Dean喊道,以防他们蠢得想要干点什么。
他们没有武器——他们在重装弹药后没有给Keith——尽管他不可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,他曾那么肯定如果有人跟Sam一起进入走廊的话——都可能被伤害。
意思就是说他不可能让其他人涉及进来。
“过来,”Dean向Melanie招手,向她打了个响指,“嗨,帮我站起来。”
她一脸苍白浑身发抖,但她还是听他的话很快的走过来。Dean靠那条没受伤的腿站起来,靠着Melanie的肩膀,像困兽般拖着步子到走廊,嘴里不停的狠狠咒骂的句子能让图雷特氏综合症的病患都感到羞愧。Sam丢了他的枪,但他手里有玻璃,穿过走廊直接走到前厅,Dean可以看到其他的客人都在盐线那等待观望。
当他们看到他,Brooke惊讶的张开嘴,“你在干什么?”
Sam听见她的话猛地转过头,“闭上嘴你这个愚蠢爱说谎的婊子!”他在他们面前喊叫,他们都跳了回去。
“待在那,”Dean命令她,“拿着壁炉铲。”
“壁炉——”Ari说。
“是铁制的,”他极快的解释道,“没有太大的用处,不过聊胜于无,快去!”
Ari看起来很不解,但他点头然后从门边走开,过了一会他拿着工具回来,扑克、刷子还有小铲子,没错,Dean想,愁眉苦脸,那就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Dean和Melanie在盐线前停下,他考虑自己的目前有的选择,可他很快意识到,实在不多。
盐线在离门足够远的房里,这样就算让门晃来晃去也没什么妨碍,Dean松开扶着Melanie的手,然后一只手扶着门平衡自己,另一手抓着短枪。
“在我开了两枪后,就把那把递给我,”他跟她说,对她手中的短枪点头示意。
“你准备做什么?”她小心的问,他刚才看着Sam穿过走廊,她的样子既入迷又害怕。
他没回答她,如果他就在这个地方开火的话,那后坐力会把他摔个狗吃屎,这还是他假设他能从这个角度找到个不错的视野射击的前提下。当然如果Sam停下来那么一秒钟的话会更容易些,可目前看起来不太可能。Dean考虑把另一把枪给Keith,但Sam就站在他们之间,很有可能枪会被Sam先抓住,而给一个被附身的家伙武器绝不是他们要做的事情。Dean得靠近些,他需要一个不像这个细瘦的十五岁孩子的人来扶他。
“好了。”他深呼吸一口说,“如果我把盐线弄开了,你就赶紧把它平整好。”
Melanie圆睁双眼,“你要干嘛?”
“做一件蠢得不能置信的事情。”
Dean扶着门稳住身体,然后拖着坏腿跨出房间,痛得直喘气,他靠着门框喘了口气,然后尽可能的稳住自己。Sam就站在他对面,对Keith极尽辱骂,在盐线前无奈的狂喊。
“回房间去,”Dean说,对Keith和其他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中的短枪。他们就在他面前,警戒线里面,而且那还有一只狂暴的鬼魂附身在他弟弟身上,就站在他们之间,真是好极了。
Keith赶紧推着Ari跑到一边,但Brooke没动,她举着那把壁炉铲看着Sam吓得要命,“你是什么——”
她还没说完,Sam就猛的转过身,他的脸被愤怒扭曲,向Dean快速迈了一步。
然而他迟疑了一下,另一幅表情出现在他脸上,Dean可以感觉到,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空气,像只在试探伤口的冰冷手指不断的搜索。
Sam的脸上闪过迷乱的表情,眼睛迷了一下,又那么一秒钟他的嘴巴似乎在动,仿佛准备说话。
然而他的脸又变回原来一脸讥笑的表情,他从Dean的身前退开,走到另一个门口。
“该死的谎话精,”他说,现在他的声音没那么大了,也不再叫喊,它激动的声音几乎像是恐惧,“你这个肮脏的说谎的狗东西,天杀的婊子——”
Dean举起枪深呼吸,“抱歉,Sammy。”
他开了枪。
拿枪的威力把Sam震到门对面;Brooke尖叫一声跳开,Sam落在盐线里,他的身体开始抽搐,尖叫着一股黑烟从他的嘴里冒出来。那个恶灵迅速的汇集成一道人影。
Dean向它开枪,正打中他,然后左手伸向身边,Melanie递给他另一把枪。他极力让自己站直,背部死死的靠着门框,但他毫不犹豫的又开了两枪。
那游魂闪动着分裂,发光的眼睛变得黯淡,而后它消失了。
************
Sam知道自己被粗暴的从地板上拖到了床上,但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,直到有人在戳他的胸口。刺痛让他苏醒过来,他怒视Ari,Ari正全神贯注而紧张的俯身看着他。
“那很痛,”他说,把Ari的手拍开。
“那是因为Dean,呃……”
“开枪射我?当然,我记得。”
Sam撑着让自己坐起来,有人给他手上的伤口包扎了,他动了动手指,感觉被玻璃割伤的地方。他已经被送回到黄色房间了,Keith和Brooke站在壁炉旁,Dean坐在窗边的椅子上,他的腿放在另一张椅子。那个女孩,Melanie站在旁边手放在椅子扶手上。
Sam试着回忆起她在这干嘛来着?甩甩头瞪着Dean,Dean看起来一团糟,比Sam感觉中还要糟,苍白的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,好像连最希望的动作都会让他疼得不行。
“你他妈的脑子都装着什么?”Sam问。
Keith说,“你那会——疯了,所以他必须——”
“不是那个,不是,”Sam不屑的摆摆手,“那没事,可Dean——”
“没事?”Brooke往前走近一步,她局促不安的看看Dean,“怎么可能没事?他开枪射你,Sam,他——”
Sam对Brooke说话,不过眼睛却看着Dean,“Brooke,我明白,真的没事,那……见鬼,基本是我家的传统,不过,Dean,”Sam说,向Dean全力开火,“你他妈的在想什么,跑出去?你连动都不能动!如果那玩意——”
Dean终于喊回来,“可它没有。”
Sam执拗的瞪了他一会,然后叹口气,“是没有,我知道,它看起来并不……是,你是对的,不管你当时在想什么,谢了。”Sam低头瞧了瞧,小心地抚了抚胸口。一把短枪射出的盐弹在近距离内也可以造成很大的伤害,但他只觉得奇怪的麻木,所有其他的感觉都被恶灵已经离开他的身体的那种解脱感淹没。他强迫自己微笑,“所以,我们现在没事,是吗?”
“是,直到下次你再被那个变态杀人狂控制。”Dean冷着脸。他若有所思的注视着Sam,“你还记得多少?”
鬼魂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冷已经不再,但Sam仍然能感觉到它从他身体里出来后,留下的那种粗糙的痛感。他思绪仍旧无法聚集,他闭了闭眼睛试着集中精神。他记得那种愤怒、狂暴,想要伤害别人的情绪。Anna,他不由自主的吐出这个名字,锋利玻璃猛烈在切割,不停流血,记得他要去做一些无法被阻止的可怕的事情。
只不过五分钟而已,Sam看着Dean,他不喜欢Dean看他的样子,好像他清楚Sam没说出来的事情,Sam低头看着手上的绷带,努力回忆他是否记得被割伤的疼痛。
“Sam?”Dean开口。
只不过五分钟。
Dean不愿意谈论那五天在拉斯维加斯这瞬间他完全理解了。
“对不起,”Sam诚恳的说,“还有,呃……”他抬头看Keith,“对不起,真的,我那会对你大喊大叫,好吗?”
“好像还挺喜欢的,”Keith说,“它那时要伤害我吗?”他听着还很害怕,手里仍然拿着那柄铁制的壁炉铲,但他看起来并惊讶,他很快的瞥了Sam一眼,然后转过头看着没关上的门口,能听见从走廊传来的声音——David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,Sam呼了口气,关于他那小小的恶作剧大家当然会争吵个不休啦。
Sam对Dean点头,“没错,我想是。”他接着说,“他不是很明确,我记得……那些它做过的那些事。”
“你知道它是谁?”Dean问。
“不确定,我想可能是Horace Baxter。”
“真的,为什么?”
Sam叹气,“不知道,他没跟我介绍自己,但鬼魂中间有个女人——”
Dean注视着他,“什么别的鬼魂?”
“那些——你没在走廊看到他们?”
“你是走廊中唯一的一个,”Brooke说,其他人都点头。
“噢,有意思。”
“你还看见别的了?”Dean问。
“我看见……我觉得我看见所有的了,我是说,在我跟Nate谈话后——”
Dean挑起眉毛,“你跟他谈过了?”
“哦也,我们谈过。”Sam皱着眉回想他们的谈话内容,“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跟我说过任何有用的信息,不过就在他消失后,那——游魂就来了,我看到走廊里好多鬼魂,很诡异,它们好像在害怕它……我不知道,他们什么都没做,只是跟着我——它——不过其中有一个女人,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她的名字叫Anna。”
“Anna Barbour?”
“不知道,她的衣着跟她曾经的生活很恰当,不过我不确定。”Sam摇摇头,“它并没有……有点像在做梦,实话说是一个愤怒痛苦的梦境。好像我记起来的越多,就越糟糕。”回想这个令他不舒服,那种四肢无论如何都由自主的感觉,“还有那些鬼魂,”他继续说,“除了那个之外,其他都只是看着而已,真的很古怪。”
除了那个拿着念珠的女人,那个就在Dean这他妈的白痴单脚跳进走廊后开始疯狂的女人。他的记忆模糊隐晦,但他有一件他清楚记得的就是Dean在他对面,靠在墙上,举起枪时,那个嘶声念着祈祷词的女人的恐惧,他记得那恐惧。
他问Dean,“你没看见别的鬼魂?你确定?”
“我肯定,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他们中有一个……”Sam声音低下来,他扫了其他人一眼,然后又看着Dean说,“没事,”他希望Dean能听见他话里一会再跟你解释的意思。Dean轻轻的点了点头,Sam从床上下来,“我们还是需要把这件事弄清楚,这些事,实在是太古怪了,那些鬼魂就只是等着它的行动,但……”他耸耸肩摊开手,对Dean说,“我不知道这些信息有什么用?你呢?”
Dean慢慢摇了摇头,“一定有什么东西把它们留在这里的,而且是强有力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样的东西呢?”Melanie问。
“一些有重要意义的东西,”Dean解释说,“正常情况我们需要找人的尸体,或跟身体有关的东西。”
Sam补充说,“但这家伙已经被埋在五尺的积雪下,而且天知道是什么地方,所以我们不能用这个方法。”
“而我们也没法知道是否他有留下什么——”Dean突然停下来,“对了,外面的那间小屋。”
“我们可以把那间木屋烧掉,Dean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“那间Pepper曾经住过的小屋?”Brooke打断他们,“你们说烧掉是什么意思?”
Sam没理会她的问题,“别管那个,在这种大雪情况下我们没法出去,而且我怀疑反正那个Horace的邪恶幽灵也不会让我们去。”
“对,我猜也不会。”Dean耸了下肩,“见鬼,肯定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的。”他泄气的停了会,又马上微笑的看向Melanie,那姑娘正困惑的看着他,“也许Mel有可以给咱们烧的东西。”
“我有?”
“你早先发现的那条项链呢?”
她站起来走到床边,“我把它掉在这了。”她把项链拿给Dean。
Dean接住它,那个灰色的小吊坠在项链上摇晃,“A.B和H.B。”
Sam惊讶的看着那条项链,“你在哪发现的?那女鬼Anna她就戴着这条项链,她就戴着它。”
“就在Ethan的杂物里,你确定是同一条项链?”Dean抓住那个吊坠,“你怎么看?Anna Barbour和Horace Baxter?”
“有可能,”Sam点头,“我看到的是同一条,我是说,Ethan不可能那么恰巧拥有那个鬼魂过世的妻子或女朋友的项链,给我看看。”
Dean把项链递给Sam,“是啊,不可能是巧合,不过也可能什么都不是,Sammy。”
“尽管如此,它还是代表着什么,”Sam坚持他的看法,他仔细的看那个吊坠,那些大写字母就刻在旁边,而且看起来项链的另一边也曾经被引过或刻过什么,不过这金属太软以至于那些痕迹现在都已经消失了;“这是头一次我们发现跟Horace Baxter有关的东西。”
“没错,而且它是铅制的。”
Ari问,“铅制有什么关系吗?”
Sam让吊坠晃荡几下然后握在掌中,走到壁炉前说“有关系,因为铅可以在相对低的温度中融化,如果它是银或金的话,我们就没辙了。”
Dean同意,“感谢上帝那可怜的穷矿工(探矿者)不舍得为女朋友花钱。”
Brooke问,“所以你们要融了它?”
Sam跪在炉边,准备起火,而他得把身子探出盐线,这时皮肤上的残余的刺痛在他这么做时让他觉得怪怪的。
“对,我们要融了它。”
就在火焰升高的时候,Sam跪坐在地上,享受脸上温暖的感觉。他拿过铁铲把项链放在上面,然后小心的伸进闪烁着蓝色的火焰中心。
“那会怎样?”Keith问,“是这东西把鬼魂留在这的吗?”
“我不晓得,”Sam回答他,吊坠已经开始变软了,上面的字母已经不见了,“我猜我们马——”
房间的墙壁战栗着,窗玻璃在木格中晃动。Sam的面前,从火焰里的一根木头中升起一阵火花,他大叫一声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。
“又来?”Ari低声道。
然后又是一下更为沉重的撞击,房间内的蜡烛摇曳不定。
“嗯,”Dean说,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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